生离呢，是一辈子的遗憾吧。

　　风雨将至，她别无选择，只能尽力而为。

　　初夏之年，先王与月姬之子傅玄秋勾结漠北与诸侯起兵，于登基大典之日攻入皇城。是夜，改国号为遂，共杀反官十九位，挂人头于宫门外。封户禁令十天有余，解禁，市井热闹如往昔，唯前朝贵门惴惴不安。他们都没想到昔日最看不起的那混官禄的太傅，竟然是先王遗孤，就连傅家上下，也是没缓过来。

　　就这样到了几天后清晨，忽然有太监到访杜府。杜家大娘子不知发生了什么，赶紧去找裴姝，发现她早已梳妆完毕坐在院中，仿佛等这一天等了很久。

　　“裴姑娘，陛下有请。”小太监的话听不出吉凶，杜家也都是一头雾水。只有裴姝倾国倾城的走出来，自言自语：“如今，可是早朝之时？”

　　“裴姑娘聪慧，今日正是陛下处理完宫中杂事以来头一回早朝。”小太监领着她在前面走。

　　宫中不见当时腥风血雨，只有宫墙旁那棵柳树好像又绿了很多，宫女扑着柳絮，裴姝甚至看着入了迷，忍不住笑了。

　　她保持着如此平静的神色，走进正殿，走过那些两旁的文武百官，甚至还看见了她的父亲和哥哥。从始自终，她都没有抬头看他的眼睛，只是隐隐看见那龙袍之人，自然地下跪叩拜：“裴姝叩见陛下，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。”

　　良久无声。她便保持着行礼的姿势一动不动。

　　许多年来，他们之间不也是这样吗，看谁耗得过谁。

　　“我没猜错的话，陛下召我前来，不就是来问罪吗。陛下不说，难道是等着我说吗。”裴姝跪在地上一阵轻笑。

　　众臣纷纷拭汗。傅玄秋登基以来已经杀了不少人，灭门，诛九族，凡是支持前朝的人基本都已经不在这个世上了，如今这场早朝也是心惊胆战，好不容易要结束了，忽然召见了裴姝。

　　“陛下想听到的是什么，弑君对吗。”她面无惧色，看着那正殿的地面，“是我找太后献上的玉佩和史册，没必要再严刑逼问其他的人。”

　　她明白傅玄秋为了查清那件事，关了长宁宫很多宫女侍卫，那些人的口供也是她，如今，她亲自承认：“成王败寇，裴姝的命就在这里，随便陛下处置。”

　　有人在她面前弯腰，伸手触及她的颈子，慢慢往上抚摸，裴姝最讨厌有人碰她的命喉，下意识往后，被那双手猛地掰起下巴：“不急，朕慢慢来处置。”

　　因为太近了，反而看不清他的脸，只是这样好看的脸配上那龙袍，那么妖气。

　　“裴姝野心勃勃，难为良臣，勾结太后意图谋反。裴老将军管教无方，革去官职。”那些话从他口中说出，如此轻描淡写。

　　“噢，对了，朕差点忘了你的小夫君。”思索片刻，他忽然又想到了什么。

　　裴姝跟一个商户签了婚书的事情之前全城传得沸沸扬扬，他亦是知情的。

　　“杜家丝毫不知我的计划，这件事和他们没关系。我们虽然签了婚书，但婚期未至，陛下如何牵连杜家。”裴姝声音平静，跪在地上抬头看他，从怀里拿出一张纸，“况且，我们已经和离，我和杜家已经没有任何关系。”

　　“周全，真是周全。”傅玄秋并未接过那封和离书，而是讽刺地拍手，“自身难保的时候还能惦记着你那小夫君的安危，还真是情深意重，真是感人。”

　　“那为什么就独独对我如此心狠践踏。”这句话是他俯下身低声在她耳畔说的，裴姝刹那脸色稍变，抬头对视上他半赤红着的眼睛。

　　下一秒，傅玄秋起身走在大气不敢出的大殿之中，笑道：“噢，和离了，那怎么办呢。”

　　与此同时，裴姝她上回疾症未消，郎中开的药也没有按时喝，此时她跪了很久，一直都没有起来，暑气入心，越发感到胸中闷痛，猛然抑制不住地伏地吐血。

　　傅玄秋踩在她的血泊里，慢慢弯下腰：“不如这样吧，朕很好说话的，特别是面对故人，朕当然可以放过其他人。那你选，想做官妓还是入死牢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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